无论走多远，无论多大年纪，一提起父亲，我的内心始终温热；亲的记忆，总是离不开那辆自行车。

起步

【资料图】

我出生在上世纪80年代，童年里，那吱呀吱呀前行的车轮是一曲欢快的歌，就像我们越来越好的生活。

一辆永久牌自行车，是我们从城郊的家到城市的摆渡工具，父亲就是核心发动机，永不断电。每次出发，我都被放在自行车龙头与坐垫间的三角架横杆座椅上，妈妈背着妹妹坐在后座，这样的启动对父亲的平衡性要求极高，他做得棒极了，车子基本没有摇摆，每次起步稳稳当当，载着一家人欢乐飞驰。

一家人整整齐齐，虽然生活很艰难，父亲却带着爱与责任，骑着这辆自行车滚滚向前，他用行动告诉我们，只要一直努力，就会收获幸福。

放手

我和妹妹一天天长大，一辆车已经很难挤下一家四口，于是，父亲决定教我骑自行车。

人生的第一辆自行车是表姐给的，那是一辆天蓝色弯杠自行车，车身比女士轻便车要小很多。对于初学者来说，这是十分友好的，身体不稳时，跳下座椅就可以扶着龙头四平八稳叉在车子中央。

父亲教我骑车，总是选择忙完一天工作的傍晚。记忆中，那时候田野里飘着稻香，皎洁的月光照亮大地，父亲就带着我在稻田旁的公路上骑行。月光下，车辆很少，只有我和父亲拉长的身影，他教导的话语特别响亮。刚开始时，父亲扶着自行车后座帮我掌握平衡，我晃晃悠悠蹬着脚踏板前行，父亲在身后一路奔跑：“你胆子大些，我在后面扶着呢，不会跌！”他的话语给了我很大的勇气，我越骑越快，等我回头一看，父亲远远地站在月光下路的尽头，我惊喜地狂喊起来：“太好了！我会骑了！”

父亲是个特别认真细致的人，他不会允许我冒冒失失学会就上路。从一个人能骑开始，父亲每天晚上就用他的永久自行车陪练，我骑着小自行车，时而跟着父亲压过的车轮印走，时而平行，时而追赶……那一个月，父亲就这么带着我，骑过公路、骑过田野、骑过乡村、骑进城市，教我处理急刹车、上下坡、红绿灯口、丁字口、会车避险……直到父亲确定我能独立应对各种复杂情况，他才完全放手。

一家人进城，变成了爸爸带着妈妈和妹妹，我一个人骑行，我终于可以看见健硕的父亲笑容满面，那是一张不知疲倦的灿烂，告诉我只要足够认真，没有学不会的本领，更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。

远行

我考上师范学校，是那一年家里最好的消息。直到今天，我始终感恩有这样开明的父母，在那样的艰难下，没有放弃送我求学，而是借钱为我凑够了学费。这里面，有父母对于读书的远见，更有父亲自己成绩优异却因成分高没能学成的遗憾。

送我师范报到那天，父亲把我的行李装进一个很大的编织袋，五花大绑地捆在自行车后座，我骑着小车跟着，一前一后骑进学校。停好自行车，他就带着腼腆的我，认识班主任、认识同学、认识同学家长……直到帮我把床铺和蚊帐都安排妥当，才肯歇歇。忙完已是下午，我步行送父亲出校园，他推着自行车，步子放得很慢，边走边交代，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，也是第一次看到父亲的背影——他轻轻抬起右腿，跨上自行车就飞快蹬起来，很快就消失在校园门口。那是一个高大的背影，我站在他的肩膀上看远方，对新旅程没了畏惧。

独立

师范毕业，经过艰难的抉择和上岗考试，我即将在一个叫西邑的地方开始工作第一站。像送我上学一样，父亲又一次和母亲开始为我张罗出门的准备。这一次，有些不一样，那是一个山村，我要独立工作生活。

这是一个自行车骑不到的地方，父亲选择扁担挑，两头担着我的行李和家当，双脚跨过妈妈为我祈福燃烧的平安纸，我们就上路了。

那个年代，城郊还没有出租车，摩托车也鲜少。步行一公里、换乘两次车、再步行两公里，就到了学校驻地。虽然没了自行车，可父亲却变成了那辆不知疲倦的车，又一次细致张罗安排，终于在黄昏赶上末班车，右手拎着空空的扁担和绳索返程。

在这个不能靠自行车从家摆渡到达的乡村，带着父亲永不停息的爱，和从未走远的车轮声，我知道，我要一个人开始直面生活，走过一个个成长历练的驿站，成为父亲那样挑起生活重担的人。

回味

后来，父亲又靠着自行车托起妹妹。

和那个时代大多数中国家庭一样，我和妹妹都靠读书走出农村，有了稳定的工作，给一直艰辛付出的父母足够安慰，日子也就一天天好起来。但工作越来越忙，陪伴父母的时间越来越少，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日子就显得特别珍贵。

后来我们去骑行，夕阳下的公园栈道上，父亲骑车迎面而来，脸上写满笑纹，仿佛大声说：这已不是负重前行的车轮了，而是苦尽甘来的味道。

今年，在陪伴儿子走完初中最后一天后我们带着儿子骑行在城市街道，这一刻，我更加读懂了父亲和滚滚向前的爱。（保山市公安局张义秀）